为了躲避来自童贯大本营的炮击，梁山泊军沿湖岸向北撤退。

“在那里，就在那个山丘上。”

阵中响起了『轰天雷』凌振的声音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梁山泊军一边躲避官军的火炮，一边时刻为反击而准备着。在梁山泊军的中心，凌振指挥手下迅速行动着。

“把炮安好！”

炮兵们纷纷推动固定在木车上的火炮，朝凌振指向的小山丘赶去。但是，山丘上并没有平稳的立足点，车轮不时会在行进的过程中卡在沟里，无法行动。每当有车轮陷入泥泞，都由焦挺和郁保四大力抬出，不久，小山丘上临时架起了数门炮台。

凌振伸出手指，感受着风向。

“完美的风势。”

是顺风。

官军的炮击产生的黑烟逐渐散去，视野再次开阔起来。

凌振所使用的大炮，是所有火炮中射程最长的风火炮。其范围要比官军的火炮远出一倍。童贯军的大本营，背后就是五丈河，没有退路。

“瓮中之鳖。”

拥有火炮的梁山泊中军，由宋江、吴用、朱武三人指挥，吕方、郭盛、薛永、施恩带兵跟随其后。郁保四高举杏黄色的替天行道大旗。身为送葬队伍前导神的『险道神』，这次将引导童贯的葬礼。

不久，花荣和徐宁的部队也穿过战场，与宋江会合。他们围在炮群周围，站好队列。林冲、呼延灼等人也各自率领部队，在敌人的炮弹无法波及之处插上旗帜，收容离散的士兵。胜机近在咫尺。在凌振的风火炮面前，童贯军的火炮仿佛哑火，梁山泊军的轰炸，对官军的阵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。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，一鼓作气攻进去，大概能就此歼灭童贯全军。

凌振在火炮里装上了实弹。风火炮只有五门，数量很少。但是凌振很有自信——官军的火炮打不到这个山丘。最终，轰天雷的火炮刚好打中童贯军的本阵。凌振轻轻吹散手中线香上的余焰，向身旁的朱武问道。

“继续开炮吗？”

“好……不，等一下——”

朱武向西方看去。

“那是……”

吴用也注意到了突然从西方出现的军队——确切的说，应该是沙尘。远处与苍穹相接的地面上燃烧的红色，并不是阳炎。鲜红的军旗正向这边涌来。

“那是——官军的援军吗？”

不一会儿，梁山泊军的侦察兵——鸡狗之一的『影法师』，赶回了帅旗之下。

“西方出现了一万官兵，领将是河南河北节度使——王焕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影法师一头栽在地上。他的背后中了一箭。薛永抱起倒地的影法师，但怀中的男人已经断了气。

影法师以及其所在的侦察部队，在战斗中为了警戒周边的情况，潜入到相当远的地方进行着侦察的工作。但是现在，那个人被杀了。

“是陷阱吗？”

不知是谁在喃喃自语。

吴用恍然大悟。

「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吗？」

就在梁山泊军的目光被童贯吸引的时候，王焕已经率领一万人马已经悄悄靠近了。

“童贯是诱饵——或者说，这场战斗本身就是‘诱饵’。”

从西面逼近的王焕军约有一万人。吴用立刻下令迎击。

“军师大人——”

吴用循着声音回头看去，『病尉迟』孙立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。

此时的孙立满身疮痍，一如既往地冷静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。大概是从战场上一路骑马赶回来的吧。孙立是林冲的副将，他的岗位并不在本阵。在吴用询问情况之前，孙立先开口了。

“军师大人，我有意见。”

花荣惊讶地看着孙立。

“你的意见很重要。”

“我觉得，还是撤退比较好。”

孙立继续平静地说道。

吴用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。一旁的花荣瞥了一眼西边的地平线。

“军人的直觉吗？”

徐宁也点了点头。他们三人，都是非常纯粹的军人。生于武门，军人的直觉和思维已经浸透了他的血肉。花荣把目光转向宋江。

“宋江，你觉得呢？”

湖面上，水军的船只陆续聚集。大家都激烈地敲响锣鼓，没有鼓的人则敲击着锅碗瓢盆。有人一边叫喊着什么，一边指向湖的对岸。

意料之外的事态正在发生。

“吴用先生。”

听到宋江的声音，吴用抬起头来。

“听从本心。”

撤退还是进攻——要做出决定，已有的信息实在太少了。但是，吴用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。

这场战争，绝不能输。

一瞬间，吴用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。

“——撤退。”

吴用举起羽扇，指向北方。

同时，朱武望着西北的方向说道。

“你看那里——”

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，升起了新的沙尘。另一支军队正在逼近。施恩不禁呻吟出声。
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……什么时候过来的？”

答案在他脚边的尸体——影法师的身上。

如果告急的侦查兵全都被杀，敌军接近的消息就没有人知道了。而现在，在梁山泊所有的斥候和间谍当中，这个向来见首不见尾的影法师无疑是最有本事的。

“也就是说，还有其他人……”

“宋江殿，去落水渡！”

吴用立刻命令部下头领，守护宋江，向落水渡赶去。落水渡口，用于撤退的船只正在待命。这里距离落水渡大概有二十余里的距离。

焦挺连忙敲响撤退的铜锣。梁山泊的男人们陆续走下山丘。花荣注意到，凌振站在火炮旁边，一动不动。

“轰天雷，快走！”

“不能留下这么可爱的大炮！！”

“火炮没了还再造，人死了就再也不能打炮了！”

“如果这些炮被官军抢走了怎么办？”

“那种事情，到时候再说，现在必须撤退！”

凌振伸出手掌，一把抱住火炮的。炮身已经被烧得滚烫。

“哼！”

凌振拥抱着心爱的火炮，朝身后的花荣喊道。

“你先走吧，分手也要有分手的规矩！！”

宣告撤退的铜锣声再次响起。

但是，如果贸然撤退，有可能被童贯军从背后袭击。与此同时，还要防备西方的王焕军和出现在西北方向的敌人。虽然并不清楚对方确切的兵力，但保守估计，大概与王焕军的一万人马相当。

节度使，是驻扎在宋国各地军事要冲的部队长官。此时出现在梁山泊，是相当危险的事态。但是，追根溯源的话，这些节度使大多曾经都是山贼，接受招安成为了官军。没有比他们更适合攻灭梁山泊的军队了。

在号称拥有八十万大军的宋国中，这些来自地方的军队，始终处于国防的最前线，对战争的具体情况了如指掌。对他们来说，为了胜利，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都无所谓。可以说是宋国最强的军队。

林冲立刻率领部下，转而向西，迎击不断迫近的王焕军。孙立也一边收容离散的白衣士兵，一边向西行进，准备与林冲会合。

毕胜、酆美二人已经率领部下的禁军，从五丈河的大本营发起追击。杨志和史进率领各自的游击部队上前应战。其他的队伍，则以秦明为首，关胜军作为殿后，且战且退。就在这时，一支漆黑的部队从战场中钻了出来。是呼延灼军。

“去落水渡！！”

呼延灼超越宋江军，率领韩滔、彭玘，全速北上。落水渡的杂木林里，是连环马的基地。无论如何都要比官军率先到达，确保那一带的安全。

在吕方、郭盛等人的保护下，宋江紧随其后。铜锣声不断响起，步兵们也陆续聚集到宋江身边。节度使手下的部队以骑兵为主。步兵无法与之抗衡。

宋江的身后，『老风流』王焕的赤红色锦旗迎风飘扬。夏风像燃烧一样炽热。

王焕——『老风流』。作为掌管河北兵马的节度使，曾莅临泰山的相扑大赛现场。原为山贼首领，盘踞在太行山上。这位善用长枪、白髯苍苍的老将，在土匪和官军中都颇有名望。以贼首的身份受到招安，并一路做到节度使的，王焕是第一个。

王焕大喝一声。

“哪个山贼，敢与我这个老东西一决胜负？”

老将策马向梁山泊军的正面冲去。与之相对的，梁山泊军中林冲跃马而出。王焕挥动长枪，爽朗地笑了。

“小崽子，我佩服你的勇气！”

林冲平静地向王焕行了个注目礼，无言端起蛇矛。

『老风流』对『豹子头』。

王焕与林冲，新老两位名将的较量，比盛夏的太阳更加热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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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在此前出发侦查敌情的水军，回到聚义厅向卢俊义报告了详细的情况。

“王焕军在西岸出现！”

“李家道那边出现了京北弘农节度使『铁笔』王文德以及其所率领的一万余兵马，朱贵大哥的酒馆被烧了个精光！”

传令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跑上山路。

聚义厅中央的桌子上，摊开着梁山泊的地图，每当有报告传来时，『铁面孔目』裴宣都会在地图中画上记号。接着，『铁叫子』乐和赶回了聚义厅。在此之前，乐和在鸭嘴滩建立阵地，负责汇总水军的报告。

“汶水河畔出现了中山安平节度『飞天虎』使张开，济水河畔出现了琅邪彭城节度使『千手』项元镇……人数都在一万左右。”

卢俊义不由得站起身来。

“‘十节度使’——”

聚义厅一片哗然。

坊间传闻——“宋国有十名节度使。以武勇闻名，压杀贼寇夷狄”。

水军的侦察船陆续将急报带到聚义厅。

“到底来了多少个？”

『拼命三郎』石秀喃喃自语道。

“十个，全部。”

刚回到山上报告的『出洞蛟』童威回答道。

聚义厅接到的报告中出现的敌人的名字，毫无疑问正好是十人。官军从十路分别向梁山泊包围进军，兵力各一万。

出现在西岸的，是太行山上的『老风流』王焕。西北方向，是从西域驰来的『西北风』荆忠。

此外，琅琊彭城节度使『千手』项元镇、京北弘农节度使『铁笔』王文德、中山安平节度使『飞天虎』张开、江夏零陵节度使『拦路虎』杨温等人，也在湖畔相继亮相。

还有颍州汝南节度使『梅大郎』梅展、上党太原节度使『药师』徐京、陇西汉阳节度使『李风水』李从吉。

童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

“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的旗帜也得到了确认。”

这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相信的消息。『扑天雕』李应歪着头。

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？”

他负责管理设置在全国各地，用于收集各方信息的酒馆。如此庞大的军队接近梁山泊，必然会落入无处不在的酒馆情报网当中。这时，『翻江蜃』童猛抱着一个男人赶了回来。

“喂，杜兴！”

聚义厅中回响着李应的呐喊声。

原本应该在梁山泊外的酒馆侦查的杜兴，身受重伤，被童猛带了回来。大概是在受伤后跳进水里，漂浮在湖面时被捞了出来。

“安先生！！”

李应脱下锦袍，披在浑身湿透的杜兴身上。从杜兴的肩膀到胸口，有一道又深又长的斜劈伤口。

“没有收到任何消息，是因为负责监视和传令的士兵都被杀了吗？”

许多节度使都曾是山贼，所以对山贼的手法和习性了如指掌。梁山泊也不例外。

聚义厅一片寂静。

“梁山泊被包围了。”

童贯的大军共计三万。

以及从十个方向而来的十节度使大军，人数共计十万。总数十三万的官军，组成了空前庞大的包围圈。

“但是，梁山泊也很大。”

众头领中，石秀站出来说道。

包围梁山的庞大湖泊，其确切的面积根据季节等因素多少会有些变化。但是，梁山泊无论如何也是占据着方圆二百五十里的广阔湖畔。绝不是官军可以轻易包围的地界。

“不。”

『神算子』蒋敬扒响了手中的算盘。

“以十路大军，共计十三万兵力计算，每二十里布阵即可将梁山泊包围。”

而且，梁山泊的水军每隔一里就能看见官军的旗帜。一里一哨，二十里一阵——即使无法完全包围，梁山泊的动向也会被敌人所察觉。

如今，梁山泊的三万精兵已经全数渡过湖水，与官军交战。剩下的，只有一万多名士兵。

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梁山泊副首领『玉麒麟』卢俊义身上。在宋江、吴用都出山战斗的现在，所有的决策都落在卢俊义一个人身上。

“死守落水渡。”

卢俊义的声音响彻聚义厅。

“宋江大人，吴军师——我们要拯救在泊外作战的所有梁山泊军。”

在卢俊义的命令下，人们终于回过神，纷纷行动起来。船只、水手全部出动，准备动身前往落水渡。

“等一下！”

『没羽箭』张清出声阻止道。

“把所有船只集中到落水渡——也许这就是官军的目的。”

官军有火炮。轰鸣声一直传到聚义厅。

现在，官军还没有船只——这才是张清认为最重要的一点。济州府正在建设的造船厂，也许也是为了让梁山泊军放松警惕，以为官军没有能够进攻梁山泊的船只。

张清的话，瞬间让人们停下了动作，等待着卢俊义下令。

“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
不管情况如何，这都是包括卢俊义在内所有人的想法。

突然，人群中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。

“我去。”

『没遮拦』穆弘说道。他是梁山泊一百零八人当中，唯一一个能制霸水陆两军的男人。

穆弘转过身去，带着穆春离开了聚义厅。二人一路下山，来到鸭嘴滩边，栈桥的周围散布着梁山泊的水军，骑兵的部队也在此待命。

“轮到‘蓬莱’登场了。”

穆弘命令道。时值正午，烈日当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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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王焕举起长枪，向林冲发起攻势。

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。不过，林冲使用的是官军的正统招式，而王焕则发挥着山贼神出鬼没的技巧。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，完全感觉不到衰老的痕迹。

王焕的技艺自成一派。江湖上有很多人喜欢他那种豪爽的技艺，不过，这些技艺也不是轻易就能学会的。各种变幻自如的招式，只有像王焕这样经验丰富的武学天才，才能掌握其中的精髓。

王焕不断使出杀招，一旁的林冲则不断用巧妙的招式抵挡下来。面对任何未知的招数，林冲都不会感到慌乱。

此时，一路向北而去的呼延灼军，已经抵达落水渡。

敌军已经接近到肉眼可见的程度。呼延灼确认了敌将的旗帜。

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。负责防备西域国境的节度使，绰号『西北风』。对于这个名字，呼延灼很是熟悉。

呼延灼曾在西域的边境作战，他调任汝宁军后，接替他的正是荆忠。如今，二人以敌人的身份在梁山泊交战，或许也是一种宿缘。

突然，『百胜将』韩滔指向北边。

“那里！！”

连环马基地所在的杂木林处，冒起了滚滚黑烟。

有人在落水渡的杂木林放了火。隶属于连环马军的战马和士兵，已经全部跟随呼延灼出征。基地里只剩下武器和连环马的工具，连环马具的构造非常复杂，一旦被毁，根本无法立刻建造。一直以来，这些由身为官军的呼延灼带来的东西，被铁匠『金钱豹子』汤隆一边修理，一边使用着。

官军的目的，显然是要烧毁这些连环马具。与此同时，一支骑兵部队从熊熊燃烧的森林中冲了出来。全部都是一脸无畏，如同疾风般敏捷的士兵。领头的是一位满脸伤痕的独眼将军——『西北风』荆忠。

“值得害怕的是‘连环马’，而不是‘双鞭’。”

呼延灼曾经活跃于西域，而现在的荆忠，是那里的节度使。盗贼出身的荆忠，从年轻时起就将西方的沙漠视为自己的地盘，无论是宋国人还是西夏人，但凡是往来的商队，都会成为荆忠的猎物。眼前的男人，对自己的手段应该相当有印象。

“叛徒呼延灼！！”

荆忠举起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大杆刀，对准了呼延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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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绕着落水渡，梁山泊军与官军展开了一场攻防大战。

西域的士兵们像吹过沙漠的热风一样向呼延灼军袭来。

其中，有很多举着蛮刀的异族士兵。荆忠带着山贼时代的手下接受了招安。荆忠的部下们军备各不相同，相比之下，呼延灼军似乎更像官军。

战斗异常激烈。

全都是些梁山泊军从未对付过的敌人。面对对方精悍的异族作战方式，呼延灼部下这些曾经与曾头市的女真部队战斗过的男人们，纷纷感受到与当时相似的战栗。但是，这支梁山泊军的主体，同样是曾辗转西域的呼延灼的部下。

梁山泊军以死守落水渡为目标战斗着。在此期间，梁山泊军的船只相继在落水渡靠岸。这个地形非常害怕官军的火炮。但幸运的是，荆忠和王焕的军队没有配备火炮。

然而，梁山泊军的背后突然传来了火炮的轰鸣声。

“那是！”

对呼延灼来说，这是再熟悉不过的炮声。

“风火炮！”

但是，开炮的并不是凌振。凌振早已放下火炮，向落水渡撤退。他留下的风火炮，被官军夺走了。

一度退到五丈河畔大本营的童贯军，在节度使军抵达后，再次打开寨门，向梁山泊军发起追击。毕胜、酆美、吴秉彝、李明，四人带领各自的部下，朝着梁山泊军冲杀过来。酆美部下的御林军发现了凌振留下的火炮。

炮筒已经被凌振装满炮弹和火药，剩下的只要射击就好。

酆美指挥手下的士兵，从童贯军的大本营，向北，向梁山泊军撤离的方向前进。火炮准备就绪后，由飞龙大将酆美亲自点燃线香。

丰美挑选了四名心腹士兵，各自手拿点燃的线香，站在五门火炮身后。

“会使用火炮的不止轰天雷，那家伙只是射的稍微准点儿而已！”

火炮已经瞄准呼延灼军。虽然荆忠军也会受到牵连，但都无所谓了，反正都是贼寇夷狄之军——酆美这样想道。

酆美挥动着高高举起的手臂。

“开炮！！”

火炮的轰鸣声传入呼延灼耳中。呼延灼立刻大声命令道。

“回避！！”

风火炮是射程最远的大炮。炮弹一定会击中呼延灼军的队列。

官军的火炮一齐开火。

下一个瞬间，酆美被强大的热浪和爆炸的烈风击飞数丈之远。重重摔下山丘的酆美和其他几名士兵身上，散落的火炮碎片像雨点一样哗啦哗啦砸在他们身上。

向落水渡撤离的凌振也清楚地听到了爆炸声。

“活该！”

凌振在遗留的火炮上做了手脚，只要敌人使用就会走火。

“能发射那门火炮的，天下只有我轰天雷一人！！”

由于大炮的走火，追击的御林军立刻陷入一片混乱。趁此机会，梁山泊军继续向北，朝着落水渡的方向前进。

为了收容归来的宋江等人，湖上已经挤满了梁山泊的船只。大家都赶到了落水渡。战船和用于侦察的轻船全部出动。水军统帅李俊手握船橹，站在最前。

他们唯一担心的，也是官军的火炮。然后，湖上传来了风火炮走火的轰鸣声。

“老大，那是……”

童猛惊诧地指着远处喷涌而出的火柱。李俊沉重地凝视着落水渡。

“快点！”

言语中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。

以宋江、吴用、朱武为中心的中军部队，已经成功返回落水渡。凌振、花荣、徐宁等人也在其中。他们一边在落水渡停船布阵，一边让伤兵登船接受治疗。满载士兵和马匹的船只，一艘接一艘地驶向梁山。

此时，御林飞虎大将毕胜正在湖边眺望。他率领着着官军的炮兵，在湖岸牵起二十门火炮。

飞虎大将毕胜是官军中有名的智将。为了这次出征，他提前学习了不少关于火炮的知识。他始终认为，在这场战争中，火炮将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。

毕胜凝视着向北延伸的湖岸线，终于指向其中的一点。

“就是那里！！”

他查阅过梁山泊的地图，知道在梁山泊的西岸，有一个唯一可以将炮弹命中山寨的死角。那里，被命名为“震天崖”，是向湖面突出的一处断崖。呼延灼军攻打梁山泊时，『轰天雷』凌振就是从那里瞄准山寨的。

“我们要爬上那座山崖，在那里安放大炮。”

毕胜催促着手下的士兵们。

梁山泊的西岸虽然平坦，但在陡然隆起的“震天崖”前却是一处绝壁，原本平坦的地面瞬间沉入湖水。

士兵们牵着沉重的火炮，登上陡峭的岩壁。毕胜眺望着一艘艘划回梁山的船。

“快点，一艘船都不能返回梁山泊。”

不久，官军在“震天崖”上架起火炮，开始大肆发射炮弹。

炮声震撼了梁山泊军集结的落水渡。

“打算直接炸掉梁山泊吗？”

凌振在船上侧耳倾听着。凌振已经和士兵们一起乘船登上梁山，前往鸭嘴滩。凌振的直觉告诉他，官军已经在震天崖上安置了火炮。他也曾从山崖向梁山开炮。但是，那是使用凌振改良后的最新型火炮和火药，并且拥有他这样水平的炮手，才有可能实现的战术。现在听到的炮声，依然是旧式火炮的声音。

“怎么能打得过来？那种垃圾的火炮，炮弹是不可能越过湖水的。”

凌振笑着说。

“如果是我的话……”

凌振心算着火炮的飞行距离，不由得站起身来。

“瞄准的，是落水渡吗？”

话还没说完，官军的炮弹就在落水渡的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。在巨浪的带动下，梁山泊的小船几乎被全数掀翻，士兵们纷纷跳入水中。

划桨迎接宋江的『船火儿』张横，也被巨浪拍得头昏脑胀。炮弹一个接一个地降落水面。官军在震天崖上摆满了二十门火炮。

“按顺序划！！”

张横喊道。

“打不中的！！”

张横、张顺两兄弟，在狂风暴雨般的水花中，继续沿着落水渡船前进。落下的炮弹激起的巨大波浪，将小船接二连三地掀翻。后面是阮氏三雄的船，还有李俊和童家兄弟的船。众人纷纷向收容宋江等人的船只冲去。

与此同时，巨大战舰“蓬莱”也在『没遮拦』穆弘的指挥下，载着五百骑兵向落水渡进发。

“哥！”

『小遮拦』穆春朝远处指了指。宋江等人正困在落水渡，无法动弹。前面是军队，后面是炮弹倾泻的湖水。好不容易带着士兵和马匹赶到落水渡，炮弹却毫不留情地落在满载兵马返回梁山的船只上。

穆弘抱着胳膊，站在蓬莱的船头。

“不要停！！”

湖上没有任何遮挡，这艘战船已经成为相当显眼的炮击目标。如果官军中有凌振这种级别的炮手，恐怕一整艘战船都会变成坠入湖水的废铁。

但是穆弘知道——官军的炮手都是外行。外行的家伙们，最喜欢喜欢巨大的猎物。

“蓬莱”号是装有涡轮的高速战船。巨大的战舰一路向着炮声滚滚的“震天崖”前进。官军的炮手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。陌生的大船，满载着骑兵冲了过来。望着来路不明、不断接近的巨大战船，震天崖上的毕胜大叫起来。

“击沉它！！”

所有火炮纷纷瞄准了蓬莱。与此同时，穆弘驾驶着满载水上骑兵部队的战船，跃过炮弹，向悬崖冲去。

落水的花荣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穆弘，不要乱来！！”

虽说是来自的江州水上骑兵部队，但也无法攀登数丈高的悬崖峭壁。穆弘是想以“蓬莱”作为诱饵，吸引官军的注意力。

不出所料，敌人的全部炮火都集中在蓬莱身上。花荣大叫起来。

“趁现在，撤退！！”

张横也在湖上怒吼。

“趁现在，把船靠过来！！”

蓬莱的船腹和船头相继被炮弹击中。水开始渗进甲板。但是，穆弘继续驾船前行着。现在，蓬莱和震天崖已经近在咫尺。即使官军的炮手再怎么不熟练，穆弘以及他所在的蓬莱，都已经进入到相当危险的境地。

“差不多可以了吧？”

穆弘举手示意。骑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即将沉没的战船跳入湖中。穆弘所率领的水上骑兵部队，无论是士兵还是马匹，都经过了与水性相关的重重选拔，而且每天都进行着水战的训练。

穆弘眼看着手下已经全部跳入湖中，于是从怀里取出一个西瓜大小的火药球。

“永别了，蓬莱！！”

穆弘将火药球扔向船身，自己也乘马跳入湖水之中。

所有水上骑兵刚一跃出蓬莱，湖面就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。蓬莱的船内装满了火药、焦油和硫磺。接连迸发而出的火焰，瞬间吞噬了整个蓬莱。升起的滚滚黑烟，像云雾一样扩散开来。漆黑的烟雾笼罩了整个震天崖，官军们纷纷陷入黑暗之中。

巨大的蓬莱冒着滚滚浓烟沉入湖底。官军的炮手们被烟雾遮挡住视线，流出眼泪，剧烈地咳嗽着，失去了炮击的能力。乘此机会，水上骑兵部队整合人马，向落水渡游去。

四周战船的残骸，纷纷从湖面漂浮起来。穆弘跃马踢开如同岛屿一般漂浮的战船碎片，带领部下纷纷靠近湖岸。然后，径直跳入试图靠近湖水的官军阵中。

在他们吸引火炮攻击的同时，载有步兵的数十艘战船已经靠岸。震天崖周围还笼罩在灰色的烟雾当中。

“快点！！”

鲁智深和武松率领步兵，乘大船靠近了湖岸。张清也和龚旺、丁得孙一起，赶到了岸边。作为交替，在先前的战斗中尽显疲态的友军乘坐空船撤回梁山。

花荣连忙奔向宋江。

“宋江，快上船！！”

宋江正亲自指挥着士兵和马匹进行撤退。大部分步兵已经撤退完毕。剩下的，只有与王焕军、荆忠军、以及毕胜等主力官军作战的部队未能撤退。也就是林冲军、呼延灼军、以及杨志和史进率领的两支部队。董平和张清也各自率领手下的部队，为了确保梁山泊军成功从落水渡撤退而留了下来。

与此同时，呼延灼与荆忠的战斗，可以用惨烈来形容。战况焦灼的二人，简直是为了与彼此战斗而生。双鞭和大杆刀不断迸发出火花，午后的战场越来越闷热。一般情况下，战马都会在炎热与疲惫中倒下。但是，如果骑乘者是以勇武闻名天下的男人，他们的坐骑一定会是不屈不挠的名马。呼延灼的坐骑，是御赐的名马踢雪乌骓，荆忠的胯下，则是大宛汗血夜光宝马。两匹宝马激烈地碰撞着。踢雪乌骓气喘吁吁地摇动着鬃毛。

「再忍耐一下，乌骓——」

呼延灼呼唤着心爱的坐骑。

这时，荆忠仅有的一只眼睛，被溅入了乌骓踢起的尘土。

荆忠不由得闭上眼睛。

刹那间，荆忠被左右并出的两根钢鞭敲碎了头盖骨。

见到首将荆忠被呼延灼用双鞭打死，来自西域的士兵们瞬间骚乱起来。本该担任指挥的两名副将，也已被韩滔、彭玘斩杀。『西北风』荆忠的部下，原本就是雇佣兵。一旦失去作为雇主的指挥官，士兵们就会放弃战斗，立刻奔向混乱的战场，掠夺被遗弃的马匹和武器。

呼延灼立刻收兵，向落水渡赶去。

撤退基本宣告结束，湖面上漂浮着零散的几艘船只。官军的炮击还在继续。李俊率领着江州的船队，在炮击中等待着剩余的梁山泊军抵达。

杨志和史进各自率领五百骑兵留守前线，与追击而来的敌将李明和吴秉彝作战。杨志深入官军阵中，紧跟在吴秉彝身后，一刀将其斩于马下。

史进则追上正要逃跑的李明，从背后一枪将他刺死在马上。失去主将的官军，气势立刻衰弱下来，纷纷向震天崖撤退。

震天崖以西，林冲与王焕的战斗渐入佳境。

就连以耐力著称的王焕也感到了疲惫。

「好厉害！」

王焕大喝一声，用力横扫长枪。

“老将军，稍微休息一下吧。”

林冲收起了蛇矛。

“你是要投降吗？年轻人！”

王焕还想继续出招，黄信却拦在了前面。

“老头儿，接下来就由我镇三山来对付你吧。”

王焕环顾四周，很多官军的士兵已经被山贼杀死。

林冲把王焕交给孙立、黄信二人，率领三十骑离开了战场。

大炮还在不断迸发出火焰。他们瞄准的，是不断向梁山泊撤退的船只。林冲斩杀拦路的敌兵，一路向震天崖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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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候，小鱼正带着一根火药筒，悄悄靠近官军的炮群。

四周弥漫着黑烟。小鱼紧紧攥着火药筒，打算点燃堆在炮台一角的火药。

小鱼混在黑烟中，不断向装满火药的木箱靠近。对他来说，这种事就像在喧闹的市场里偷馒头、偷瓜一样简单。小鱼巧妙地穿梭于来来往往的士兵之间。

「没问题！」

突然，他与从浓烟中冒出来的士兵正面相撞，仰面倒在地上。士兵连忙伸出手，准备扶起摔倒在地的小鱼。

“你没事吧？”

小鱼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。

“是梁山泊！！”

看着眼前缓缓站起身来的小鱼，士兵不禁叫出声来。很快，小鱼被四周的官兵团团围住。小鱼本想拔出匕首拼死一搏，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。他的手中，紧紧握着一根火药筒。如果被杀，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放火。刀刃从正面一挥而来，小鱼迅速从官兵的腋下钻了过去，就算被刀刃砍中，也要冲到装满火药的箱子旁边。正前方被数不清的士兵死死拦住。小鱼一口气冲了过去。这个时候，他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马蹄声。

紧接着的，是一声惨叫。小鱼回过头来，看见了一骑白马。白马的前蹄猛地跳起，从士兵们的头顶一跃而过。

阳光从林冲的背后照射进来，林冲的全身都闪耀着纯白的光芒。

小鱼不由得暗自祈祷。

「我的天啊——」

下一个瞬间，林冲从马上伸出手掌，抓住小鱼的衣领，径直向炮台冲去。林冲朝着伏在前鞍的小鱼耳边轻声说道。

“扔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扔火药！”

小鱼这才意识到林冲的目的。林冲一边杀散上前抵挡的炮兵，一边向炮台冲去。趁此机会，小鱼一把将手中的火药筒丢进炮群。火炮之间堆积着装着火药的木箱，地上也撒满了火药。很快，四周冒起了阵阵火花。

“太好了！！”

小鱼兴奋地大叫起来。

林冲直勾勾地望着前方。

湖面和无边无际的天空——二人紧伏马背，在即将爆炸的悬崖一跃而起，向着湖水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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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水渡中无法乘船的士兵和马匹，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湖中。还有很多人没能到达落水渡，其中大多是步兵，他们全都被逼到了湖边。

湖边芦苇丛生，岩石在波浪中逐渐显现出来。

“跳下去！！”

『赤发鬼』刘唐率先从苇原跳入水中。

翻覆在湖水中的船只不计其数。天空中乌云密布，除了火炮的黑烟之外，还有足以遮天蔽日的鸦群。

湖水上漂浮着大量溺死的尸体，陆地上也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。

落水渡上，花荣抓住了宋江的手臂。

“走吧，宋江！”

趁着穆弘等人挡住敌军之际，花荣一把将宋江拽到了最近的船上。吴用吩咐原本在渡口留守的焦挺和郁保四跟随其后。

虽然震天崖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，但炮击只是暂时地停止，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狂轰滥炸起来。

宋江所乘坐的是一艘小船，加上吴用、花荣和十几名士兵就能坐满。小船正由于炮击产生的波浪而剧烈摇晃。

岸边，官军的弓箭手齐刷刷地向宋江乘坐的小船射出箭矢。水上漂浮着数不清的船只，但箭矢和炮击全部集中在了宋江的小船上。

沿着船舷游动的刘唐，怒斥着船上的焦挺。

“混蛋，是旗帜！！”

焦挺正紧握着帅旗。是旗帜暴露了宋江的位置，所以才会招来官军的攻击。

张顺和童家兄弟带着各自的部下，纷纷光着膀子跳进水里，一旦发现溺水者和马匹，立刻把他们捞救上来。鲁智深、武松二人率领着步兵的队伍，直到最后才抵达落水渡，其中，不会游泳人的乘舟渡湖，会游泳的就跳入湖水，所有人全部向梁山撤退。

一旦超出火炮的射程，就不再存在危险。

最先撤退的秦明军，已经逐一抵达梁山。但在西岸，穆弘等人的水上骑兵部队，和董平、张清率领的部队仍在与官军交战。在炮台附近作战的林冲军，还有从北边的杂木林开始前进的呼延灼军的身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
划船的水手相继中箭落入水中。焦挺接替落水的水手拿起船桨，但是无论怎么用力，船只都不为所动。船上的士兵们相互使了个眼色，纷纷把武器递给焦挺，接连跳入水中。这样一来，减轻了船上的重量，船只也能再次划动起来。郁保四也把大旗递给花荣，然后跳入水中。

远处，原本早已应该撤退的、载着关胜军的船只，冒着炮火返回到了落水渡。

在如同落叶一般摇晃的小船上，宋江暗自祈祷。

「女神啊——」

宋江站在船头，凝视着湖面。吴用猛然抬起头来。

「女神啊，保佑我吧——」

就在这时，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。

接着，浓雾开始笼罩四周。

乳状的浓雾扩散开来。很快，已经连身边人的面容都看不清了。

天空笼罩着黑烟，大地被浓雾封锁。风停了，周围陷入到一片寂静当中。

“是一清吗？”

在倒腾的水中，『混世魔王』樊瑞站在突起的岩石上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妖气。

“不——不是。”

「什么人——」

堕入魔道，成为魔王，在公孙胜的法术下，复活的『混世魔王』樊瑞，已经领悟到光明与黑暗，以及圣道与魔道的不同。然而，眼前这种复杂的“混沌”，正是樊瑞曾经所拥有过的力量。

此刻，这迷雾中充满的魔力，是只有樊瑞才能感受到的、混沌的力量。

「什么人？」

樊瑞凝视着迷雾。

但是，迷雾像是要保护宋江等人一样，越来越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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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雾是怎么回事？”

童贯用袖子掸开眼前的灰尘。

浓雾逐渐笼罩了身旁参谋的轮廓。毕胜身处混沌之中，摸索着跑到童贯身边。

“根本看不清目标。”

“停止炮击！”

童贯立刻派遣传令兵，前往震天崖。在此期间，雾越来越浓。

“一定是那个叫公孙胜的道士所为。”

毕胜不寒而栗，擦拭着被雾水打湿的额头。

童贯从胸甲取出写有“敕令”的符纸。

“‘元妙先生’的护身符，不灵嘛。”

“元妙先生”——天子宠爱的道士林灵素的护符。这次出征，官军全体将士都佩戴着这枚护符。童贯也是如此。他认为幻术不过是“障眼法”。但是，他并没有忘记在上次的讨伐中亲眼目睹的，湖上出现的巨大白龙。

“林灵素曾经修炼佛法，并夸口他的道术也到达了极致。传说中二仙山的道术能够役使天地鬼神，能够敕命封神。”

童贯拿出护符，参谋平静地笑了。

“我不相信道术。”

“是吗？”

童贯看了一眼身边的参谋，随即把护符揉成一团，扔了出去。

“我觉得你该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——闻焕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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笼罩天地的浓雾当中，两个男人对峙而立。

天空已经完全被黑暗封闭，脚下流淌着漆黑的湖水。一阵阴风在天地之间呼啸。

阴风当中，两个男人互相凝视着对方。一个是樊瑞，另一个是他从未见过的黑袍男人。身材瘦削、目光锐利的男人——一看就知道是拥有异能的道士。

黑袍道士冷冷地瞥了樊瑞一眼。

“你不是公孙一清吧？”

樊瑞瞪了道士一眼。

「这个男人，是敌是友？」

据说天子的身边有许多道士。但如果是朝中的官员，应该并不掌握唤雾的本领。

「试一试吧——」

阴风吹拂着道士的黑袍。

“公孙一清在哪里？”

“对付你，樊瑞就足够了。”

樊瑞拔剑结印，额头上浮现出异样的印记。与此同时，一道闪电在黑暗中闪过。

在闪电降落之前，一个影子在黑暗中穿梭而过。还没等樊瑞看清对方的模样，影子射出的金光已经把樊瑞打倒在地。浓雾中响起空洞的笑声。

“对付你，马灵就足够了。”

不是黑袍道士，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「还有一个人吗？」

樊瑞缓缓起身，与此同时，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。

与此同时，樊瑞被摔进了水里。樊瑞抬头看去，只见黑袍道士的身边，站着一个相貌怪异的男人。

倒竖的头发，灿烂的双眸——额头上额外长着一只眼睛。第三只眼缓缓睁开。

“什么人？”

“『神驹子』马灵。”

“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。”

“以后就不会忘记了。”

马灵全身笼罩在金光之中。无数的光芒如同流星一般奔向樊瑞。强烈的冲击贯穿了樊瑞的身体。

正要站起身来的樊瑞眼中，马灵的身影再次被金光包围。

“『神驹子』马灵——又名『小华光』。”

迸出的光芒之中，樊瑞仿佛看到了地狱。

「师父——公孙一清！！！」

然而，无声的呼喊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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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愈发浓烈的迷雾中，童贯军参谋——闻焕章感受到了人的气息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对于童贯的问题，闻焕章只是轻轻摇头。

对于童贯而言，闻焕章是个完全猜不透的男人。或者天才都是这样。

如果吴用是诸葛孔明，那么闻焕章就是张子房。

张良——字子房。

他侍奉汉高祖刘邦，在帐中运筹帷幄，神算鬼谋，助其完成了建国霸业。有人说他是从仙人那里得到了兵法，也有人说他在完成汉朝建国之业后，舍弃俗世成为了神仙。总之是个神秘的人。

闻焕章也拥有着如同天才一般的军事策略，身为文官却在最前线作战，不久被提拔到中央枢密院中。但是，因为他与投奔梁山泊的呼延灼是旧时挚友，担心自己受到牵连，于是退居下野。

当然，童贯认为他是因为不愿意在自己手下工作才离开中央，才会隐居下野的。不可思议的是，尽管童贯如此认为，他此时对这个男人非但没有敌意，反而对他抱有额外的好感。

下野后，闻焕章隐居在故乡，教乡下的孩子们读书识字。因为敕令，重返俗世之中。

其契机是十节度使之一——徐京的举荐。『药师』徐京原本是卖膏药的江湖人士，而推举徐京成为官军，最终一路做到节度使的，也是闻焕章。闻焕章是当代屈指可数的文人，他出身于社会底层，深受这些人的尊敬。

实际上，闻焕章是宿元景派来的。闻焕章和宿元景虽然年龄相差甚远，却是科举的同期。闻焕章不属于朝廷的任何派系，但被童贯等人视为清流派。

童贯允许闻焕章同行，虽然有敕令在先，但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。闻焕章具有伟大的军略和清浊结合的才干。虽然不能掉以轻心，但比起宿元景这种完全无法通融的“好人”，这个男人似乎更擅长找到彼此的妥协点。

蔡京虽然极力反对，但他毕竟是不懂军事战略的文人。

“可是，不能讨伐宋江的话，我们就彻底失败了。”

童贯不是一个会轻易称赞别人能力的男人。这个时候，闻焕章正孑然一身伫立在那里。

“就算杀了宋江，也只是换一个人代替指挥而已。”

“那么今后的策略，是攻城战吗？”

“世界上没有那么大的城池，先这样包围着吧。”

“真的能包围起来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闻焕章露出温和的微笑，点了点头。

“真正包围的不是湖，而是他们的‘心’。”

童贯皱起眉头。闻焕章的笑容虽然爽朗，却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。

“交给你了，但是时间太长的话，会很麻烦。”

这是童贯作为枢密使的意见。毕竟，全禁军的八分之一兵力，都集中在这里。

“不用担心。”

闻焕章面带微笑，将视线投向湖面。

“敌我双方——都是急性子。”

迷雾慢慢散去。

天空中再次响起轰鸣声。

但是，那不是震天崖发出的炮声，而是梁山泊发出的炮声。

震天崖的炮台遭到了轰炸。早已返回梁山泊的『轰天雷』凌振，正从鸭嘴滩的炮台向震天崖射击。

童贯瞥了闻焕章一眼，向传令兵挥了挥手。

“命令火炮后撤。”

这时，童贯的心腹，步兵校尉牛邦喜和济州知府张叔夜赶了过来。

“您在这里吗？我们一直在找您。”

“济州的元帅府已经建好，我们特地前来接您。”

童贯让牛邦喜报告了今天的军情。

“八路官军都监中，仅周信将军一人幸存。”

牛邦喜率领的三千步兵也在林冲面前全军覆没，但他对此闭口不谈。

“战死的将军们部下的士兵，由周信、毕胜二位将军收容。酆美将军因火炮走火而下落不明。没有找到尸体，可能成为了梁山泊的俘虏。十节度使中，荆忠将军被呼延灼所杀。”

“其他节度使都到齐了吗？”

“韩存保将军还……”

童贯冷笑一声。韩存保自称身体抱恙，只派遣了高举旌旗的军队。

韩存保是呼延灼的好友。

“我要先回济州去，毕胜代替荆忠留下来吧。”

童贯命令张叔夜为军队补齐充足的食物、武器和马匹。

“多少兵力都可以，再多征召些平民吧。”

“但是，马上就是收获的季节，百姓们正处于最繁忙的时期。”

“如果国家灭亡，还谈何收获？”

张叔夜的脸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
「没有百姓，就没有国家。」

他移开视线，闻焕章正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。

张叔夜垂下头，在童贯面前拱手示意。

“下官明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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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，杓儿发现了漂浮在湖面上的小鱼。陶宗旺的乌龟在抱着流木、已经失去知觉的小鱼身旁游来游去。

“嘿，第一次上战场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
被拉到船上的小鱼，筋疲力尽地躺在船底。

“好厉害……”

他躺成一个大字，呻吟起来。

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近战场。在曾头市，小鱼也曾参加过“战斗”。

“叔叔们，原来一直在做这样的事。”

“以后也是。”

杓儿眺望着远处的湖岸。晚霞当中，旌旗宛如七彩祥云般飘落。

“今后，还会持续下去。”

杓儿也不知道，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。

「简直像个和尚。」

明明想成为强大的将军，但不知为何，总是会想到一些像和尚一样的事情。

“嗯。”

杓儿转过身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。但是，小鱼已经睡得很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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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雾在风中逐渐散去。

但是，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。黑暗的天空中看不见星星，漆黑的水流冲刷着脚下。

『神驹子』马灵倒在水中。

飞溅的水花像星星一样闪耀着散落在空中。

马灵的身影消失了。

之后出现的是『入云龙』公孙一清。

两名道士沉默地对峙了片刻。不久，黑袍道士率先开口。

“很没礼貌啊，公孙一清。”

“你的目的是什么？『幻魔君』。”

“喔？竟然知道我的名字，真是荣幸至极。”

『幻魔君』乔道清眯起眼睛，微微歪着脑袋。

公孙胜用锐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自称乔道清的道士。

公孙胜记得乔道清的名字。那是曾向二仙山的罗真人入门求教，却被罗真人一眼看穿魔心的放浪道士。

传闻他在年轻时曾从崆峒山的异人那里学到一门手艺，后因杀害专横的官吏而成为罪犯。善于操纵风雨，所到之处都会刮起阴风。

道服的下摆在漩涡中飞舞。乔道清看了看公孙胜的手。

公孙胜的手里，握着一把白色的拂尘。

“你的松纹古锭剑呢？这种拂尘要怎么战斗？”

刹那间，狂风大作，乔道清不禁后退一步。

公孙胜无言地凝视着乔道清。

『入云龙』公孙胜本身就是“法力”的化身。

樊瑞躺在黑暗中，仰望着师父。

樊瑞看见了。

战斗已经开始了。

那是一场常人看不见的战斗。

漩涡中，公孙胜手持拂尘，乔道清持剑对立。

那是一场意志的战斗——两名道士在黑暗中，操控意志的风暴战斗着。风卷残云，天地震撼。天空扭曲，山洪泛滥。

樊瑞捂住了耳朵。鲜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。

不久，暴风雨戛然而止。

公孙胜放下拂尘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我在问你，目的是什么？”

乔道清在微风中拱手致意。

“晋王田虎属下——国师乔道清，在此见过梁山泊副军师，『入云龙』一清道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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